伊莉莎白静静地靠在窗边,美目凝神,赫德福特庄园沉浸在橘色的黄昏里,圆润动听的乡间小曲,幽幽而来,缭绕着宁静的百年小城堡。 半晌,伊莉莎白轻轻推开门,步态轻盈地来到庄园深处。 秋叶火红的树下,伊莉莎白和塞西尔爵士看着那正专心吹着爱尔兰哨笛的身影,神色凝重。 “塞西尔爵士,直接告诉本宫,她合格吗?”伊莉莎白问。 塞西尔深思片刻:“回公主,单单以艾德·格兰德斯的总分来看,此女是无法通过伊顿公学的考试的。” 伊莉莎白不语,示意塞西尔继续说。 “您也知道,她从言行到举止,无不充斥下层市民的本色,而且她完全不懂高雅的文学和贵族音乐,不通晓贵族的社交礼仪,甚至连最起码的骑马也不会。” 塞西尔顿了顿,摇了摇头。 “所以说,伊顿公学不打算录取她,是吗?”伊莉莎白尽管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不无失望。 “臣已经尽力了,殿下,”塞西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伊顿公学的校长决定破格录取艾德·格兰德斯。” 伊莉莎白顿时喜出望外,然而深谐世事的她依旧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本宫已经告诉过你,不必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强行要求伊顿公学让她入学。” “伊顿公学的校长并不知道您和她的关系,殿下,”塞西尔笑了笑,“校长告诉臣,他们录取她,完全是由于艾德·格兰德斯本身出众的医学天赋,以及能言善辩的出众口才。实话告诉您吧,殿下,格兰德斯当场辨别出考官拿出的一种刚刚从东方的大明国运来的药材,这是种新药材,只有很少人知道其用途和名字,但是格兰德斯却答得准确无误,所以考官们当场决定录用她。”(大明国,即明朝时期的中国) 伊莉莎白心中暗笑,塞西尔却突然低声说:“殿下,在英格兰是不允许吹爱尔兰哨笛的,可是格兰德斯她却…。” “哦?”伊莉莎白笑了笑,“实不相瞒,爵士大人,是本宫允许她吹爱尔兰哨笛的。” (备注:英格兰统治时期的爱尔兰文化受到历代英格兰国王的限制,到了伊莉莎白时期所有松动,而伊莉莎白一世本身也非常喜欢爱尔兰的音乐和舞蹈。爱尔兰哨笛非常好听,泰坦尼克号主题曲的前奏就是用爱尔兰哨笛演奏的) “可是殿下,若是让爱尔兰人保留着他们自己的文化,恐怕不利于英格兰对爱尔兰的管辖…”塞西尔叹了一口气。 “塞西尔爵士,请允许本宫纠正您的观点,本宫以为,历代英王以实行文化限制的方式来管理爱尔兰,实在是愚蠢之举,”伊莉莎白说着顿了顿,柳眉轻扬,“从来没有一个受到压抑的民族会归顺另一个民族的统治。刚才格兰德斯以为以她的表现肯定无法进入伊顿公学,心里难过,所以本宫同意了她吹哨笛的请求。” 身为剑桥大学校长的威廉·塞西尔听了伊莉莎白这番话语,不由得愣在原地。 眼前这个弱女子,竟然可以一脸淡笑地将大英王国的百年民族政策毫不客气的否定掉,实在无法不让这位出身名门的前任财务大臣大感吃惊。 “真的?” “这还需要对你撒谎吗?” “殿下…是不是因为您…” “伊顿公学的校长菲尔顿先生根本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还有,菲尔顿先生曾经拒绝让一位不学无术的贵族弟子入学,当时我的父王气得差点要把他砍头他都没有屈服,所以你还觉得,凭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能让你入读伊顿公学吗?” 艾德顿时喜出望外,擦干眼角的泪水,紧握着手中心爱的爱尔兰哨笛,对着伊莉莎白微微行了行屈膝礼。 伊莉莎白·都铎,冰雪聪明、美丽高雅、亲民亲善、身世坎坷的绝世女子,艾德内心的最深处,早已对她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好感。 艾德从马术场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不睡,她觉得自己没救了,练了那么多天的马术,好几次还被马当球踢,落得一身伤痛,到了考试的时候竟然却连第一个栏杆还跨不过,加上之前的英国文学、贵族音乐、西洋棋考试,艾德觉得自己入读伊顿公学已经无望,然而最让她心如刀割的还是,她彻彻底底辜负了伊莉莎白的期望。 然而当艾德哭着睡着,又迷迷糊糊醒来时,却是她最不敢见到的人,伊莉莎白,亲自把她最心爱的爱尔兰哨笛递到了她手里。 “本宫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也许吹一首曲子,心里能舒坦点?” 回忆戛然而止,艾德看着眼前伊莉莎白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忽然心如鼓擂,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当年艾德暗暗倾心于最喜欢的邻家姐姐苏… 尽管斯人已去,艾德却仍旧对那种青涩的爱恋记忆犹新,暗暗的苦恋,酸涩又甜蜜。 恰如此时艾德看着伊莉莎白倾媚的笑颜时的心情…… 突然,伊莉莎白向前一步,微微俯下身,美艳的脸几乎贴到艾德的额上,声音娇媚动人:“格兰德斯,把眼睛闭上。” 艾德眼睁睁的盯着伊莉莎白欲滴的红唇,离自己的嘴仅有不到一指的距离,蓦然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公主殿下,这是要亲自己吗? “殿下…这?”艾德一边想象着被伊莉莎白拥吻的热烈情景,一边不由自主地羞红着脸,又是心花怒放又是扭扭捏捏。 “你凭着自己的努力进了伊顿公学,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本宫必须要赏你。”伊莉莎白淡笑着,修长的玉指轻轻抚上艾德的脸,红润的唇,愈发地逼近艾德颤抖的樱唇,“格兰德斯,本宫原本发誓过,绝不会爱上女子,但是你真的太可爱了…让本宫忍不住…” 情节突然发展的这么快,艾德的小心脏差点蹦出嘴来。 从初见到现在,艾德飞快地回忆着伊莉莎白和她之间的种种暧昧,越想越觉得,这伊莉莎白公主似乎早就对她有意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应该顺畅得多了呢? “殿下…婢女只是依殿下的意思刚刚踏进了伊顿公学,还未考入牛津…”艾德嘴里说着,手却不由自主搭上了伊莉莎白的腰。 “本宫还未说完呢…”伊莉莎白依旧笑着,唇在离艾德的嘴仅有不到两厘米处,停了下来,接着,赫德福特庄园传出艾德刺耳的惨叫声。 “殿下…殿下…不要啊!”艾德的衣襟被伊莉莎白拎着,只要伊莉莎白一放手,艾德立刻就要像冬瓜一样“咕咚”一声掉进穿过庄园的小河里。 “你好大胆子!让本宫忍不住要揪你耳朵!”伊莉莎白的脸突然晴转多云,死死的揪着艾德的耳垂,“本宫为了让你练好马,把最好的马借给你,你倒好!把本宫的画像偷了贴在马屁股上!你好大胆!竟敢如此污蔑本宫!” 伊莉莎白的脸愈来愈阴沉,宝蓝色的魅眼似乎瞬间变成令人发抖的眼镜蛇眼,看得艾德脸色发青,她天生怕骑马,要是不把伊莉莎白的画像贴在马身上,她哪里有足够的勇气接近那匹高头大马啊? “殿下…殿下…婢女不是有意的………婢女若是不把殿下的画像贴在马上,逼着自己骑上马去拿画像,婢女压根儿就没胆量骑上马啊!” 艾德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反而让伊莉莎白更为火光:“放肆!你究竟是想上马,还是想上本公主?竟然把马当成本宫!你是不是很希望本宫把你的耳朵揪成马耳?” “殿下饶命…婢女再也不敢了…”艾德已经被发飙的伊莉莎白吓得两腿发软,耳朵上的疼痛却远远不及心里的懊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沮丧而在还马的时候忘了把伊莉莎白的画像取下来啊! 伊莉莎白从被艾德袭胸和强吻之后,一直找着机会要报复艾德,谁知刚借着束胸的机会狠狠折腾了艾德一把,却又被艾德把画像贴到了马屁股上,这一次,她已经打算撕破淑女面具,好好修理一下艾德了。 然而就在伊莉莎白对上艾德哀求的眼神那一刻,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心软下来,无论她再怎么狠心,终是无法下手。 “哼!”伊莉莎白冷着脸,一松手,艾德就像松子一样“咕噜”一声掉到地上。 “等你考不上牛津,本宫再一并收拾你!”伊莉莎白美脸一崩,头也不回地走了,步态依旧轻盈淑女,但在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艾德眼里,伊莉莎白走路的优雅姿势已经宛若蛇蝎横行。 “喂!你踩到我的脚了!” 马克西米利安不满的看了希瑟一眼,希瑟慌忙抬起刚刚落下的左脚:“对不起。”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像丢了魂似的?不就是被那神父算了一褂吗?”马克西米利安不满地嘟喃着,然后头也不抬,大口大口地啃鸡腿。 希瑟气极,这能怪她吗?她失魂落魄的,还不是因为那因斯布鲁克的老神父真的算对了,她真的遇上一劫! 希瑟满脸愁容地看着老神父送给她的“恋人”塔罗牌和“愚者”塔罗牌,忧心忡忡。 “愚者”很明显指的是疯疯傻傻的娜塔莉娅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马克西米利安,疯癫的娜塔莉娅害希瑟屡次差点丢命,视钱如粪土的马克西米利安则害希瑟一直倒贴钱,吃完这顿饭,最后一个银币就没了,马克西米利安行为如此不考虑后果,希瑟已经直接将他视为娜塔莉娅的同类了。 希瑟摇摇头,想起老神父的解语:“你此行,注定要被愚者所累。” 接着希瑟又拿起“恋人”,嘟囔着老神父的话:“只有嫁给贵人,才能解此劫?” 现在身无分文,老者所说的钱劫已经出现了,可是贵人又在哪里呢? 希瑟苦着脸,疯疯痴痴的娜塔莉娅却一直把希瑟皱着的眉头当玩具玩:“希瑟,希瑟,你的眉毛皱得这么难看,我替你全部拔掉好了。” 希瑟被吵得心烦,看着完全瘪掉的钱袋心里更烦,忍不住狠狠推开娜塔莉娅:“别吵!一边去!” 娜塔莉娅被希瑟推得愣在了原地,突然,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对…对不起………”希瑟看娜塔莉娅瘪着樱桃小嘴,又要大哭一场的样子,连忙伸手拉住娜塔莉娅,娜塔莉娅大哭大闹就会引人注目,要是把妆哭花了被马克西米利安认出来那就更不妙,所以希瑟连忙好声好气地哄着娜塔莉娅,祈祷这傻公主好好配合,不要再给自己惹麻烦。 谁知娜塔莉娅尽管没哭,但是却把袖子一甩,恶狠狠地瞪了希瑟一眼:“你推我!我不要你了!” 语毕,扬长而去,留下还在小店里啃鸡腿的马克西米利安,还有目瞪口呆的希瑟。 “等等!”希瑟立刻站起身要去追,谁知麻烦又来了,马克西米利安扬手拦住了她:“站住,你必须坐在这儿,等本王子吃完这只鸡腿,喝完这杯啤酒,才能一同离开!” “你!”希瑟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一疯更比一疯甚,这马克西米利安的二世祖架子越来越大,她真是快被他气死了,“那她怎么办!她是个疯子,你等会儿要让我到哪儿去找她?” “抱歉,这个本王子管不着。”马克西米利安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地继续喝啤酒。 希瑟冷冷地看了马克西米利安一眼,转身就要走。 “不等是吧?好,本王子回去后就不让奥地利的边区官吏放你们行!让你们出不了奥地利,到不了柯尼斯堡!” 希瑟脸一青,每次马克西米利安要乱花钱都用这个来威胁她,但是希瑟实在是想不出镇压这该死的王子的方法,只得乖乖坐下,心里暗暗祈祷娜塔莉娅不要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