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已近一个月,这些天来天气寒冷,北风刺骨,天色阴沉,厚积的云层将日光遮得严实,眼看近日又将是一场大雪。 五公主凤仪这些天眉头紧蹙,心情极差。 她同忠王叔之间因为智小王爷的事情积怨颇深。 因为日前南阳郡主代五公主出嫁之后,忠王叔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偕同手下党羽,联合举荐三皇子李襄,只说三皇子生母已逝,家中无人,难以维持,请求徽宗赐职于三皇子历练云云。 忠王爷这么一闹,朝廷中风云又变,将李襄也推进皇储争位的行列中来了。 五公主本来就因为南阳郡主代自己远嫁一事而心中烦乱,此刻忠亲王却又不肯饶她,似惟恐她下口喘过气来便要改朝换代一般,急急忙忙地将李襄也卷了进来。 真是一事未平,又添一事。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只不过是普通朝臣都喜欢玩弄的花招而已。 李襄重武轻文,遇事不关心,对皇权更不迷恋,左看右看翻来覆去都不是储君的资质。 可忠亲王却唯独力挺李襄,无非是想将来若举荐三皇子坐拥天下,他好持兵夺权,塑个傀儡皇帝。 五公主想到这里,心中又恨又怒。可偏偏却无处可以出气。 之所以非要忍气吞声不能施展,正是因为目前出了件最让她头痛的事情。 她的父皇徽宗连日身体不适,时常头痛,久站或久坐了只说身体发虚。可请御医来看,却又一时诊不出什么毛病来。 徽宗虽然怀病在身,朝廷上忠亲王却不肯放松,怂恿一干朝臣纷纷上书议荐恳求立储。 徽宗脸色本来就不好,此时见他们齐心协力,难排众议,更是又添烦躁,最后大怒,道:“你们这般执拗是否觉得朕已到了年纪,病治不好了,盼着朕早日龙御归天?” 徽宗叱责后,只觉得怒气上冲,头痛裂,便退朝回殿中,卧床养息。他身体不好,气色不佳,又在朝上发了火,便言不见旁人,一概请安皆免。 五公主本来闻到风声,来在父皇面前做些文章。 徽宗虽唯独唤了她进去,但她见父皇患病在床,自然不便言说,只是问了徽宗的身体,只说这两日愿冒雪出宫去佛寺道观中烧香为父皇祈福等等。 徽宗见了五公主神色好了些,听了她这番话,自然颇为安慰,握着她的手劝慰了几句。 五公主不敢多耽,早早地退了出来。 她心中有气,回到殿阁中自然没有好气,正暗中压抑着。 忽然听见殿外纷乱有声,便问道:“外面有什么事么?”瑞香闻言忙抢了出去,片刻后进来道:“外面是文贵妃娘娘派来的一位尚宫,说有事要见五公主殿下。” 五公主闻言脸上微露惊讶之色,冷笑道:“文贵妃?她又有什么事?!”她说完一转脸,看向一侧坐着沉默不语的沈芳文。 平常若各殿的娘娘有什么事,一般都是差宫女前往,此时文洛惜却将殿中的尚宫派来,足见其极为重视的意思。 五公主略沉思了片刻,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让她进来吧!” 瑞香忙代为传言,只见一个尚宫打扮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先向五公主行过礼,才道:“启禀五公主,贵妃娘娘说前几日皇上曾赏赐她几个西域贡来的琉璃瓶和一坛未开封的葡萄酒,这两日天冷寒重,又说今日晚些便会有大雪,所以特请五公主殿下前去赏玩,一同煮酒赏雪。” 五公主闻言一挑眉,心中冷笑,口里揶揄道:“文贵妃这番话说得真是极为动听,本公主何时已同她结下煮酒赏雪的情谊了么?怎么,我自己却不知道?还是前些日子父皇单单打赏了她,不曾赐东西给旁人,文贵妃独赏无趣,有意在我面前炫耀一番?” 那尚宫自然听得出这番话中夹枪带棒,酸意横生,便仍旧恭恭敬敬地道:“文贵妃娘娘说前日讨了五公主一个侍婢,心中惶恐,所以有意同五公主言好。” 五公主冷冷一笑,垂下眸子,把玩着指甲,讥讽道:“是么,怎么本公主印象中,当日文贵妃气势逼人,‘心中惶恐’却又从何说起?!” 那尚宫闻言语塞,一时无从开口。 一旁沈芳文忽然开口道:“你们贵妃娘娘除了请我们五公主殿下,还有请哪位娘娘去么?” 那尚宫忙道:“方才我出来的时候,娘娘也派了人去请皇后娘娘,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肯赏脸来。” 五公主闻言摆手道:“我今日身体不适,天气又冷,也没什么兴致,你先回去,代我向文贵妃告罪。若是午后我有了兴致,有意前往,一定会再派人通报贵妃娘娘。” 那尚宫听了这番话,言又止,只得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沈芳文见状,忽然低声道:“五公主殿下无意前往么?” 五公主冷冷一笑,用手抚脸道:“无缘无故为何突然来向我示好?只怕言好是假,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才是真的罢?!依我看,未必是什么好事。”她说完,忽然转向沈芳文道:“芳文你怎么看?” 沈芳文脸上迟疑,片刻才道:“芳文斗胆揣度,只怕是文贵妃打算借玉婢生事。” 五公主闻言脸色略变,重复道:“玉婢?!” 沈芳文点头道:“不错!方才那个尚宫言语中别有它意,只怕是文贵妃有意令她这般说的。” 五公主听了这番话,便凝眸沉思,将方才的对话又细细地想了一遍,沉吟道:“文贵妃这次又打算玩什么花样?” 小哑巴自从那日暖床后触怒文洛惜之后,便被文洛惜又赶回那间破旧的房中,一连两日,都未得差遣。 这日天气阴沉,寒气极重,负责看守她的老宫女给她送饭来时,便喃喃地似自语般地说道:“这般天气,只怕暮时便会降下大雪来。”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将粗糙的双手放到嘴旁来呵气取暖。 小哑巴吃完了饭,只觉得外面的寒气都从墙缝中渗了进来,便是穿上了无音赠给她的棉衣也无济于事,只得将被子裹在身上,只盼着这连日的风雪天早点过去,可以偷点晴光取暖。 她裹上被子趴在床上,不知怎的,便想起当日为文贵妃暖床时的事来。 文贵妃裸着双臂,分明是有意引诱自己。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脸色酡红,心中起了警觉。 文贵妃那般尊贵,为何要施计引诱她这个一文不值的小宫女?! 她想到这里,忽然当日文贵妃和无音扳倒五公主的对话又在脑中响起。 小哑巴顿时心中疑惑大增,莫非这两件事中间有什么牵连么? 她心中虽疑惑,但转念一想,却又摇头。 且不说自己同文贵妃未曾发生何事,就算文洛惜诱惑了自己,逼自己同她行了那女女之事,于五公主又有什么威胁?! 她自嘲一笑,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了。 小哑巴放下了这件事,忽又想起文洛惜说的那句话来——“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让你见她,然后再让你在她的面前死”。 她想起这句话,心中突突地跳了起来。 已经过去了两天,文洛惜似乎失了约,并未做出什么动静来。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一个宫女叩门而入,道:“文贵妃传你过去呢!” 小哑巴向门口望去,只见好几个宫女都站在那里,脸色暗沉,一言不出地看着自己。 她没来由地抖了一抖,却不敢拂逆,只好从被子中爬了出来,穿了鞋子随那些宫女往文洛惜的正殿而来。 因为连日风雪,外面虽未曾飘雪,道旁却积了厚厚的雪,一尘不染地白得分外扎眼。 文洛惜依然在暖阁中坐着,身前摆着一个几案,案上放着几个花纹各异的琉璃瓶,一旁放着一个玉色合欢碗暖着酒。 那几个宫女带着小哑巴入了殿阁后,便躬身离去。殿中只留下文洛惜、小哑巴,同几个文洛惜的贴身侍女。 文洛惜取出酒壶斟了一盅酒,一口饮下肚。她脸上添了几分酒色,却更加的妩媚动人。 小哑巴跪在地上,心中惴惴不安。 文洛惜放下酒盅,看着小哑巴,道:“玉婢,我问你,你当真……只忠于五公主一人么?” 小哑巴看了看她,垂下头去,道:“我便是焚成了灰,也只忠心于五公主一人,绝不做伤害五公主之事。”她短短一句,说得极为清楚。 文洛惜点了点头,微微阖眼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话要问了,你么,也不要怪我无情了。” 小哑巴心中一沉,只听文洛惜向一旁的宫女道:“你们带她下去,一会等五公主来了,就让她跪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任由晚上的大雪,将她埋了吧!” 小哑巴听说能见到五公主,压根没有听见文洛惜后面说的话,浑身都颤抖起来,激动不已。 文洛惜说得不错,五公主思量再三,还是来了。 她来时,天气正阴得吓人,漫天灰白,寒风凛冽。 五公主殿中的尚宫、宫女七七八八地来了好些,都被文贵妃殿中负责接待的尚宫女使们请去后院歇脚烤火取暖去了,只留了瑞香等几个贴身宫女陪着五公主入了正殿。 果然不出五公主所料,刘皇后指了一事并未曾前来,却派人送了上好的糕点聊做补偿。 她本来心中就疑惑文洛惜去请刘皇后只不过是个幌子,其实这个局是专为自己设下的。 在后宫中待过一段时间的妃嫔宫女都知道,刘皇后轻易并不出殿,凡事不关心,以避是非。 只是文洛惜苦心将自己请来,究竟是设了个什么局,又是为了什么?! 五公主接过文贵妃亲手斟的热酒,略闻了闻味道,赞了一句,喝了下肚。 温酒入喉,香醇甘甜,心头都跟着暖了起来。 她随手拿起一个琉璃杯来,在灯火下赏玩着。 文洛惜在侧,既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也不曾出言相讥,倒是真的同五公主一同赏玩其琉璃瓶来。 一时天色已晚,文洛惜推开窗格,向外看了看,道:“外面飘起雪来,五公主要不要同我一起煮酒赏雪?” 五公主看了看天,极得体地道:“天色不太好,只怕雪要下大,今日叨扰了一日,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多谢文贵妃的美意,可惜凤仪无福领受了。” 文洛惜也不深留,略略说了几句,便吩咐底下的人送五公主出院,又道:“我方才饮了酒,未免眼倦困乏,恕不能相送了。” 五公主客气了几句,便系上披风,令跟来的宫女打了伞,一群人簇拥着她出了文贵妃的正殿。 她沿着回廊走着,只觉得寒气逼人,天上的雪果然渐渐纷繁起来,眼看要下一夜的大雪。 她顺着回廊绕过一个弯时,便看到回廊外面的雪地里似乎跪着一个人。 她开始觉得奇怪,没有看清楚,心中尚揣度到,这样的雪天,不知道文贵妃殿中那个宫女犯了错,被这般责罚。 待她慢慢地走近,忽然愣住了。 小哑巴直直地跪在雪地里,脸冻得通红,落在头发上的雪化成了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湿发紧紧地贴在面颊上,模样极是可怜。 她的眼睛再无法离开那个人,开数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越走越近,看得越发清楚起来。跪在那里的人不是小哑巴又会是谁?! 五公主看到这一幕恍然大悟,原来文洛惜这次请她来喝酒说话只是为了此时的这一幕。 她的眼睛停着瑟瑟发抖的小哑巴身上,心中极不舒服,甚至居然沉重起来。 文洛惜,你果然施的好手段! 小哑巴跪在雪地里,从头到脚都在打抖,她的腿贴在雪地里,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僵硬得连冷都觉不出了。 她只觉得周围一片都是白的,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屋檐房顶是白的,漫天纷纷扬扬飘落的雪也彻头彻尾都是白的。 她就跪在这片白色之中,仿佛自己也要被冻住,同这个白色的天地融为一体一般。 隐隐之中,她还是察出有人来了。她颤抖着抬起头来,恰恰对上五公主的凤眼。 那双曾经傲然不可方物的凤眼,直直地逼入自己的眼来。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那白色看久了,眼花缭乱,会错了意,小哑巴只觉得那眼眸中的神色,却似乎较以往五公主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柔和,比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得多! 她心中激动,忍不住滴下泪来。 滚滚的热泪滑过脸颊时,烫得她冰冷的脸更加红了。 热泪一点一滴地掉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的印子。 很好,很好,小哑巴忍不住地落泪,如果自己注定活不过今天,至少她死之前能见到五公主,活生生的五公主,那便很好,极好。 她不停地哭着,仿佛与五公主的这次相见,便是自己生来后上天待她最好的一次,给了她极大的恩惠一般。 五公主从小哑巴身前的回廊走过,便收回目光,宛如根本不曾看到方才那一幕一般,带着众人出了院门,径直走了。 小哑巴忍不住啜泣起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五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忽然只觉得头宛如裂开一般地疼起来,双目发黑,直直地倒在雪地里。 纷纷扬扬的大雪依然无动于衷地飘落着…… 五公主走出了院门,疾步前行,全然没有顾及脚下的路通向何方。 为她打伞的宫女也忙迈开了脚步才跟得上五公主。 众人见状都知道五公主怒了,皆不敢开口讨训,只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五公主心中纷乱,脚下走得极快,忽然一滑,身子矮了下去,险些摔倒。 众人见状大惊,瑞香率先抢上前去,伸手扶五公主,却被五公主甩手打开。 只见她半蹲半坐,用手撑在雪地里,忽然脸色大变,自己立了起来。 瑞香见五公主脸色转差,哪里敢说话,既不敢上前搀扶,又不敢不扶,心中极是烦乱。 她心思活络,顿时便觉得五公主这番举动定是和方才小哑巴被罚跪在雪地一事有关。 她心中虽素来不喜小哑巴,却也看得出来,倘若再这样跪下去,只怕那个小宫女拗不过今晚。 众人正为五公主不言不语地发怒而惶恐不知所措,忽然听见五公主冷冷地开了口:“你们在前面带路,我现在便要去刘皇后那里!” …… 小哑巴再度醒来时,自己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一旁燃着炉火,不远处桌案上烛火跳动,耳旁声音嘈杂。 她努力地理了理思绪,再用力听去,却是两个人在争吵。 她听到无音的声音极为真切。 她努力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热得发烫,却又似乎很冷,眼睛痛得几乎睁不开,一阵阵地晕眩。 不一会儿,她只听得那争吵声渐渐近了,继而门帘撩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她自然不敢睁眼,听得那说话声,一个是无音,另一个自然是文贵妃。 无音的语气极是恶劣,当日她同五公主抗争时都未曾用过这般恶劣的语气。 小哑巴一时想不出她为何如此盛怒,随即便暗暗揣度,无音医官这般火大,莫非是因为今日文贵妃罚自己跪在雪地一事?! 她的揣度即刻便得到映证。无音温热柔软的手抚过自己的额头,继而冷声向文洛惜道:“倘若今天玉婢出了什么意外,我决不饶你!” 小哑巴闻言心中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无音说话时带着如此狠毒的语气。 她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无音医官连喜欢她的五公主都可以背弃,却偏偏对她这个小宫女这般好?! 好似听得到她心中的困惑一般,文洛惜也开了口:“你真的当她是妹妹么?就为了她脸上那道莫名其妙的伤痕?!” 小哑巴闭着眼睛,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无音闻言不语,冷漠以对。 文洛惜叹了口气,道:“无音啊无音,你别犯傻了。你看看她那张脸,哪里有一点像你?!你的容貌也不需要我夸,自然是极好的。她若当真是你的妹妹,又怎会生的这般其貌不扬?!”她顾及无音的脸面,说得已是极为客气了。 “你说你妹妹为了偷一个饼子被卖烧饼的小贩用钩子划伤了脸,这天下脸被划伤的又岂止你妹妹一人,你为什么变肯定这个小宫女是你的妹妹?!” 无音深吸了口气,冷冷地开口道:“你这般虐待玉婢,就是因为她是用来对付五公主的棋子么?” 文洛惜被她这么一问,换作自己默然不语了。 无音接着冷冷地道:“天下划伤脸的人自然不止我妹妹一人,可你怎就能肯定玉婢不是我妹妹?她连年岁都同我妹妹一般大。正是因为智小王爷在宫外寻了这些年都不曾寻到人,我才疑惑我妹妹会不会被送到宫里来,那个时候,我从第一次见她时……第一次遇见她时……我总觉得她同我记忆中的妹妹十分神似……” 文洛惜不待无音说下去,便残酷地打断她道:“那是因为你思念你妹妹成了心病,看到一个脸上有伤痕的,便疑心是你的妹妹。依我看么,若这个小宫女是你妹妹,那这宫中一千个宫女都可以说像你的妹妹了。” 小哑巴听到这里,脑中嗡地一声,似有无数的蝇虫飞起飞落。 原来无音医官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才会对她这么好。原来如此,她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她脸上的疤痕,是她第一次挺身忤逆五公主时,五公主一气之下掷出小刀,恰恰划破了她的脸。那一下划得极深,痛得她好几天都不敢说话。 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却因为这道疤,被无音医官护着,躲过了这么多次的劫难。 可是既然自己不是无音医官的妹妹,那么她的妹妹究竟又是谁?可否,还存活在这世上呢?! 而且,倘若日后无音医官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妹妹,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小哑巴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无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肯为智小王爷出力,便是冒着千般危险,也小心地在宫中待到现在,助他帮他。所以,倘若玉婢出了事,我决不轻易饶你。当日,智小王爷答应我的事,想必你也听到了。” 文洛惜似笑了,她正要说话,只听一个宫女在外道:“启禀文贵妃娘娘,刘皇后娘娘来了!” 文洛惜闻言不惊反笑,问道:“只有她一个人来了么?” 那宫女道:“五公主殿下也来了。” 小哑巴听到五公主三个字,顿时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五公主又回来了?!莫非,她,她回来是为了自己么?! 文洛惜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就说我片刻便到!” 她说完转向无音,笑了起来:“你听见了么?这才是我等的大鱼,当真来之不易。你一会从后门偷偷的走罢!这一次,一定是我们同五公主的最后一场仗,你好好的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