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任务的小哑巴镇日愁眉不展,阴沉着脸。 好在她平日里脸色便青青白白的,而且因为时常被女副官和其她宫女欺负,所以总是眉间微蹙。 她以前同人坐在一起常走神思念五公主,现在同人坐在一起便时常走神想着如何窥探出无音的秘密。 所以形容举止同以往一般也不曾惹人怀疑。 只是女副官因为无音开始带小哑巴去给五公主做每日问诊而取代了自己心有不甘,每每小哑巴靠近时总两眼发出光来,用一股怨恨的眼神瞪视,吱吱磨牙。 小哑巴时常神情恍惚中还以为屋里来了耗子。 她小心窥探跟踪无音的头几天夜里时时睡不安稳,心中直打颤。 她从做冷宫小宫女时便另眼相待的心善如菩萨一般的美貌医官居然心有叵测、笑里藏刀?! 这、这、这让人怎么能信服?单凭沈芳文的几句话,几个模棱两可的原因?! 无音曾经救过云蕊,救过好几次自己的性命,好心好意地待过神秘女人。 宫里的宫女不论身份贵贱与否,她一个堂堂的四品医官,每次都亲自去探视医治。若是付不起钱的宫女还时常代为买药。 平时还会打座参禅,俨然一副出家人的心肠。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心里藏,陷害逼死华淑妃,怎么可能心里藏?! 小哑巴为此纠结不清,愤愤了好几天,想找沈芳文去说个清楚。 但想归想,隔了三天见到颜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心知问也白问。 她来同无音习医之前,便已见识过沈芳文的性格。 一旦她认定了什么事,却是没那么容易改的。 不然当日也不会发生大闹考场之事了。 她仔仔细细观察了无音好几日,每天早上随她去给五公主做每日问诊。 结束之后,无音或是给她讲学,或是被请去为染病的宫女诊治,或是独自面壁参禅。 除了几个常去的地方,不曾去过其他地方;除了几个常见的人,不曾见其他人。 她若是去给宫女诊治,必带上小哑巴。 小哑巴见她轻声细气、好言好语地宽慰有病痛的宫女侍婢,心中更加踌躇。 无音医官当真是心中有鬼的人么?!会不会是沈芳文疑心太重弄错了?! 小哑巴转过身同时不时发出磨牙声的女副官一起捣弄药材,一面小心翼翼地往无音的房间张望,只见无音正面墙而座,潜心打禅。 她神情专注,似无人能侵扰。 若非真正的佛家之人,怎能做到这般心无杂念?! 小哑巴喉头一动,对沈芳文的话又加深了一层疑惑。 女副官本来就因为小哑巴靠近自己强忍着压下心中的不快,此时一抬头见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无音,顿时复又磨起牙来。 三人正各揣心事,忽然只见一个女官走了进来,在外向着里面不说话的无音一拜,脆声道:“无音医官,五公主殿下让我过来带话,明日您同玉婢无须去她殿阁中了。” 无音闻言睁了眼,立了起来,温言道:“知道了。”却也不多问什么。 小哑巴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启口问道:“明天莫不是贵妃娘娘册封典礼,五公主殿下要去的……” 华淑妃死后不久,徽宗便以后宫无人为由,立意册封文洛惜为贵妃娘娘。 自从文洛惜入宫之后,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徽宗登基以来,除了先前的皇后娘娘,还无人能独享圣爱到这般地步。 虽说五公主已透出同文洛惜不合之意来,但众人审时度势、揣测上意,纷纷私下言论她被册封是早晚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天小哑巴隐隐觉出五公主心气浮躁、脸色不善。 她一面本来就因为忠亲王提亲一事不顺气,徽宗又突然宣布册封文洛惜为贵妃。凤仪两下受气而不得发泄出来,着实憔悴了不少。 无音听了小哑巴的话,温言笑道:“不错。”说毕便又转身回房,盘腿坐在团座上,闭目沉思。 小哑巴垂头看了看石杵下的深色药材,眼前却浮现出五公主的脸来。这两日,也不知道五公主会怎么找人泄愤呢…… 这天夜里,待众人都已睡下,小哑巴抖出颜舞给自己的夜行服,小心翼翼地穿上,蹑手蹑脚地从窗子爬了出去。 同沈芳文定下约定之后,她每隔三日都要偷偷见颜舞,到今天已是第三次了。 虽说小哑巴每次去见颜舞都拿不出什么成果来,所以只是露个面以示自己仍健在,尚未被发现。 之后便连忙溜回来。 虽仅是如此,小哑巴每次来回都心中惶惶不安,七上八下,总觉得这次必定会被发现,可每次却都安然往返。 小哑巴一直没有寻着无音的蛛丝马迹,可颜舞每次却似不急不燥不计较,反而宽慰她无须心烦,慢慢探寻。 小哑巴本来期盼寻不着无音的岔子,或许沈芳文会幡然顿悟,不再怀疑无音。 岂料沈芳文耐心十足,大有不寻出异常誓不罢休之态。 小哑巴待颜舞走后,悻悻而回,复又从窗子爬了进去。 她咋一落地只觉得一阵心虚腿软,不由地跌坐在地上,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她用手抚了抚额头,只觉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方才出去时浑身紧绷着,回来后才放下心来,因此便忍不住一阵眩晕。 小哑巴安安静静地在地上坐了片刻,待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才慢慢地站起来,准备换衣服睡觉。 岂料才走了两步,忽然便觉得肚中隐隐作痛,只得又转了方向,推开门去寻夜壶。 她门刚刚推开,忽然只见对面无音的房门忽然开了。 小哑巴吓了一跳,以为方才自己的行动被无音发现,忙又急着将门掩上,手心中渗出汗来。 她虽然掩了门,但心中却宛如有人敲鼓一般地跳上跳下,惟恐无音会推门进来揭穿。 她心中纷乱复杂,不知如何应对,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 小哑巴心中好奇胜过恐惧,又小心翼翼地拉门开了一条缝来,向外望去,只见一个人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将无音的房门掩上,转过脸来向四周望了望。 这一望,小哑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厅中灯火仍有一盏未熄,映出那张脸孔正是无音。 只见无音略停了停,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便拉着披风裹着身体,脚不沾尘地往外走了。 她、她、她三更半夜却是要去哪里?! 小哑巴的心狠狠地一敲,麻木了一半。 莫非,沈芳文不是多心,无音医官当真有问题?! 眼看着无音消失在暗中,小哑巴忽地记起了自己有责任在身,忙也推门而出,偷偷尾随无音。 她小心地置身暗处,生怕被无音发现,紧张地直打抖。 但无音却似乎专心赶路,未曾发觉一般,步履轻快地在黑暗中穿行。 小哑巴紧随其后,却也有个好处。 凡是到了有巡夜的侍卫过往之时,她便可视无音的行动先行藏身。 因此却也一番风顺,不曾被人发现。 她随着无音一路疾走,悬着半颗心,始终无法放下。 此时已近秋末,因白天落了雨,四周夜色蒙蒙,微微有些湿润,只闻得夜中无数秋虫拼尽最后一力,发声齐唱。 直走到一处殿阁,无音身子一晃,却不见了。 小哑巴忙从暗处追了出来,抬头望着这处殿阁,忽然悟道:“这不是新封的文贵妃娘娘的处所么?!”她心中顿时一收,却不愿往坏处想,只宽慰自己无音说不定是趁夜间来为文贵妃看病的。 她心中虽如此宽慰自己,但却又忍不住,推开那扇未紧闭的门,蹭了进去。 无音进的是文贵妃殿的后门,院子极小,右旁种了一棵极高极大的树,入门便是一处房围,只有一扇亮了灯的窗子。 窗格上映出两个影子来,似在说着什么。 小哑巴提着心,拿捏着脚步,正待欺身墙根底下,听听那里面的两个人说些什么,忽然只见左侧走廊处闪来一缕灯火,吓得她险些摔倒,忙躲到右侧的大树后藏好,心跳声大的似乎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只见一个宫女提着一盏灯走了过来,将门关拢插好,继而又将灯提起来,四处照了照。 小哑巴见她如此举动,更是心惊胆寒,忙狠狠地将指甲掐进肉里,咬紧了嘴唇,以免自己腿软跌倒或失声叫出来。 好在她一身夜行服藏于暗处极佳,竟未曾被发现。那宫女照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又摇摇摆摆地走了。 小哑巴只等着她的灯火消失之后,才无声地长长吐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又偷偷地行至那窗格旁,贴墙而立,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见一个女声柔柔地道:“小王爷来信说什么了?”声音温婉耐听,正是无音的声音。 小哑巴辨出声后撑大了眼,忙用手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半点的声音。 只听里面另一个声音道:“自然是赞你做事周详。”那声音婉转娇媚,她曾在宴席上听过,应该是文洛惜的声音。 无音又道:“华淑妃既然已经失宠,小王爷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文洛惜冷笑一声,嘲弄道:“你心疼了么?这大半年来,你同她频频打交道,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么?” 无音不答,默然而对。 文洛惜道:“她失宠不错,但却不曾失了容貌。你们以为前任皇后娘娘故去之后,我是第一个得皇上宠爱的么?其实不然,若不是华淑妃诞下的皇儿不幸夭折,只怕我没那么容易牵住皇上。倘若留着她,那一日她一时兴起同五公主联手对付我怎么办?刘皇后本来已经偏袒五公主,倘若华淑妃也同五公主结盟,你也知道,我们若想成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说到这里,见无音仍不说话,便又道:“再者,若不是除去了她,我岂有那么容易便做了贵妃娘娘?!”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小王爷早说过,只要除去五公主,日后必不会怠慢你的。” 小哑巴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一个错步不稳,整个身子都往前倒了下去,跌得胳膊生疼,发出一声闷响。 她引起了一番响动,顿时里面两个人都住了口,喊起人来。 小哑巴心知自己闯了祸,露出了马脚,忙爬了起来,飞奔至那小门处拉了门闩,打算跑脱。 正所谓速则不达,她慌慌张张之中,手抖得不稳,好不容易才将两根门闩拉开,正奔出,身后却飞来一物,正打中背心。 小哑巴本来就极是紧张,当即被袭得站不稳,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好几处灯火照亮了小院。早有两三个宫女赶上来拉开小哑巴,将那扇逃命的门又关上了。 小哑巴心知逃脱不了,硬着头皮转过头,只见无音和文洛惜两个人正立在自己身后。 事情糟得不能再糟。 小哑巴看着一脸惊讶的无音和一脸阴沉的文洛惜,说不出话来,手心发凉。 文洛惜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哑巴,须臾冷冷地开了口,吩咐道:“把她带进屋里去。”顿时便有两个高个宫女上前来,一左一右夹着小哑巴,往左去了。 文洛惜目送她离开,转过脸来沉声道:“若是明天有人问起你们今天晚上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你们当怎么说?” 那几个宫女立时应道:“奴婢们皆在各处小心伺候,注意灯火,什么都没看到。” 文洛惜冷冷一笑,道:“很好!倘若我听到有人说的不是这番话,小心我拉了她的舌头!”她的话宛若深秋的寒风一般,激得众位宫女都是一凛。 她见状敛了敛神色,又道:“今晚你们都辛苦了,除了守夜轮班的,其她人都去休息罢!明日自会有赏钱。” 众宫女都应道:“是!”纷纷请安离去。 文洛惜这才转过来看着垂眸凝思的无音,道:“她不是现在在你处所么,你精明细致,怎么会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看不好?!” 无音抬头看了文洛惜一眼,却不接话。 文洛惜冷冷一笑,道:“我猜到了,玉婢终究是五公主殿里的人。今天这件事么,必定是五公主下的圈套!” 无音摇了摇头,道:“依我看却不尽然。一则五公主从不屑于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二则她必定不会疑心于我。” 文洛惜闻言忽然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嘲弄道:“无音医官倒是很有自信么,想必是得到五公主无以复加的宠爱才敢说此话吧?!” 无音眉头微蹙,似有所怒,正开口却被文洛惜拦住:“玩笑而已,何必动气呢?!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问问玉婢,不就知道她因何来此了么?”她一边说,一边便拉着无音往屋内走来。 小哑巴被带进的房子,正是方才无音和文洛惜相谈的那间。她现在由房外进了房内,面对着无音和文洛惜两个人,只觉得身上徒然渗出汗来。 那两个宫女待文洛惜坐下,便责备小哑巴道:“见了贵妃娘娘为何不跪?!”说罢一脚踹在小哑巴的后腿上。小哑巴顿觉腿软,扑地而跪。 无音见状便道:“让她坐下说吧!” 文洛惜嗤鼻一笑,道:“她来意虽不明,可窗外偷听,虽不敢定是敌却也绝非是友,无音医官扮佛门中人扮得久了,生出菩萨心肠了么?” 无音一脸愠怒,不去理睬文洛惜,只吩咐那两个宫女道:“快取垫子来,让她坐着!” 文洛惜未下命令,那两个宫女哪里敢去?!却又不敢出言相抗,只得垂手而立,装没听见。 文洛惜见无音脸露不快之色,便下了指示:“去拿个垫子来罢!” 那两个宫女闻言对望了一眼,心中忿忿不平,她们两个尽心职守,任劳任怨,尚还是站着。 这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私闯贵妃殿还贴墙偷听,却有资格安稳坐下。 按理来说,宫中出了这种事,上殿的娘娘主子们抓住了这般人都是刑具充备地拷打审讯。 虽说后宫擅用私刑乃是不合法纪之事,但却是人人皆知的规矩,只是大都拿捏分寸,不弄得太过罢了?! 可为什么偏偏今日这个小宫女,被贵妃娘娘抓住了非但不受责罚,还温婉地以座相待。 这哪里是偷听窃闻之人被抓住审讯,反倒像是昔日好友前来家中做客。 她们气归气,怒归怒,但贵妃娘娘的意见又如何能忤逆?! 一个宫女便乖乖地取了垫子来,让小哑巴坐上。 另一个宫女再侧细细打量小哑巴的眉眼,忽然大悟这个人可不是被五公主封为金奴玉婢的那个小宫女么?! 贵妃娘娘平常不是同五公主最不合么?怎么待她的侍婢却这么好?! 她思来想去,揣度不出,究竟这个相貌平平的小宫女用什么妖法迷住了各位上殿?!一个个都对她恩宠有加、另眼相待?! 文洛惜见小哑巴坐下,便开口问道:“你说,你今天为何在房外偷听?!都听到了什么?!幕后可有人指派?!是你专门跑来贵妃殿偷听的,还是跟踪无音医官误打误撞入这里的?!倘若你敢说假话,可别怪我无情!” 无音闻言不忍心,插嘴道:“既然她是我手下的人,还是由我带回去问吧……” 文洛惜冷冷一笑,道:“你问?!若是交由你问,只怕你一辈子也问不出来!”她说罢转向小哑巴道:“别指望无音医官给你求情。如今我是堂堂贵妃娘娘,若真想要处置你这么一个小宫女,不费吹灰之力!还不快一一答来?!” 小哑巴坐在地上,心里想得却多。 她本来在外面听见无音医官实是智小王爷的人,害了华淑妃不算,还打算剑指五公主,心中本来已是又惊又惧。 没想到她平日里温婉和顺,但却暗藏心机,着实让她心惊。 既然被抓,她虽慌乱可也打定了注意,不管这两人如何折磨对付自己,却也绝不能透露半句自己同沈芳文的约定。 可是现在一一看来,无音非但不因自己跟踪她而恼怒,却仍是平常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她心中揣摩不透,暗暗奇怪。 她想得甚多,只对文洛惜的问话置之不理。 文洛惜待了片刻,见小哑巴不答,冷笑道:“你以为不说话便无事么?你可不要逼得我动刑,可是你自己痛苦了!” 小哑巴抱膝而坐,仍是一言不发。 文洛惜冷笑道:“越不说话,便越是有鬼。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只怕同五公主脱不了干系!”她见小哑巴不语,便用这法子激她。 果然小哑巴身体微微一颤,忽然傻乎乎地开口道:“是我看到无音医官出门,所以跟来的,跟五公主无关!” 文洛惜听见她这番话说得俨然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由地笑意越发浓了起来,道:“是么?那你这么晚还不睡,又是为什么?” 小哑巴道:“我肚子痛,半夜醒来,本来是打算去寻夜壶的。”她这句话说的是实情,所以毫不含糊。 文洛惜是见过世面之人,这番说辞也不知被多少人用过,如何能让她信服,便冷笑道:“是么,这倒是巧了。所以你就跟着无音医官误闯这里,又无意间听到我们谈话,对么?!” 小哑巴点头称是。 文洛惜面上冷冷一笑,浑然天成的媚色也变得冰冷起来。 她心中虽不信小哑巴的说法,但也探出小哑巴是为了跟踪无音而误闯这里,绝非五公主怀疑无音同自己有私,而刻意派人针对自己。 她思绪转得飞快,想到了这一节,忽然又想起之前无音曾说五公主绝不会怀疑她,眼睛一亮,心中已猜到了答案。 这个小宫女,只怕是受了五公主一党中人的指派,前来盯视无音的。 五公主虽然不会疑心无音,可她手下一干人却都不是吃素的。如此推敲起来,这个小宫女极有可能是受了沈芳文的指点,才会有了今日的举动。 她想到沈芳文已开始疑心无音,不免心中微觉不利。 五公主在这宫中真心信任之人有限,沈芳文便是其一。 她方才同无音的谈话,虽然有的没的不知道被这个小丫头听去了多少,可若是其中有一点泄露给沈芳文知道,让对方寻找机会出了先招,只怕智小王爷和忠亲王多年的心血便要功亏一篑了。 她想到这里,心中便已有了主意,阴恻恻地看了小哑巴一眼,脆声道:“这件事关乎五公主的面子,说出去对大家都不好。可就这么放了玉婢,我却又觉得吃了亏。既然如此么……”她转脸看了无音一眼,施施然地道:“我今天就留下玉婢,做我的侍女好了!”